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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1章 大喜之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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問雪夫人靜聽西門獨秀講述江玄的所作所為, 不覺心驚肉跳。

“你是說江玄和魔道妖人聯手,設計刺殺你師父,計劃徐徐圖之, 鯨吞蠶食, 慢慢吞並其餘各家,一統塞上江南?”

西門獨秀點頭道:“不僅如此,他還囚禁了我的姨母眉山夫人,意圖騙娶貴府二小姐。”

問雪夫人和姜玉善都“呀”了一聲, 姜玉善難以置信道:“我表妹與江玄兩情相悅,二人早有婚約, 早晚要結為道侶,他為何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?”

西門獨秀眸光黑沈, 一字一句道:“因為他, 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江家少主。”

問雪夫人聞之,臉色慘白, 姜玉善更是猛然從座椅中立起, 身子微微顫抖。

……

司儀長老是個老古董,面對這位少年家主的怨氣,不僅分毫不懼, 甚至還恪盡職守地守在風濤閣中,就怕江玄一時情動壞了規矩。

江玄和姜虞的屋子相鄰, 他見司儀長老和巡守領地的老母雞似的, 看得死緊,索性拖了張椅子, 貼著靠近姜虞屋子那端的墻壁放下, 坐在墻下,打開傳音螺同姜虞說話。

二人天南地北地聊了許久, 姜虞漸覺有些困倦,江玄遂命人進屋為新娘子解了盛裝,囑咐姜虞好生睡一覺。

畢竟十八個時辰說長不長,說短不短,他倒是無所謂,只怕累壞了姜虞。

姜虞睡下後,江玄便從書架上取了本煉器典籍,拿在手裏翻閱。

只是看了許久,才發現自己不過翻了寥寥三兩頁,那些字似浮雲般從眼底飄過,竟是一字都沒看進去。

他今天真是太開心了。

就如半年前他和方如是那場談判中所言,他本人對於權勢並沒有什麽追求。

前二十年費心鉆營,是為了活命,為了替游仙村眾人報仇。

而今,費盡心機,只是為了迎娶心愛之人。

他不管什麽對錯黑白,這是他後半生唯一想要抓住的東西,誰都不能阻止。

他想要一個家,他和阿虞一起的家。

江玄想到這裏,又忍不住用千裏傳音螺把姜虞從睡夢中叫了起來,壓著聲音,興奮地問她:“阿虞,我問你一個問題好不好?”

姜虞迷迷糊糊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
“阿虞,你想要幾個孩子?”

“什麽?”

江玄換了個問法:“阿虞,我們以後要生幾個孩子好?”

姜虞本來也睡得不熟,這下完全清醒過來,她勾著錦帳上垂落的流蘇,腦中率先想起的倒不是生幾個的問題,而是生孩子好痛。

她猶豫了半晌,斟酌了半晌,豎起一根手指:“一……個吧?”

江玄開心地笑起來:“那就生個女兒吧。”

姜虞翻了個身,俯趴在床上,覺得這樣的江玄倒似有幾分正常少年的模樣了,她還記得二人初見時,這廝逼她和同門師姐自相殘殺,那時可真是妥妥一個陰戾殘暴的小變態。

“啊,等等!”

姜虞驚呼,忽然想起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來。

江玄急切地問她:“怎麽了?”

姜虞為難道:“我突然想到,龍族產子,到底是直接生出一條小龍來,還是先生出一顆蛋,再孵出來呢?”

江玄蹙了蹙眉,也跟著沈默了。

這個問題,他之前倒是沒有特地關註過,畢竟龍族子息單薄,極難生育,且生產時多半會尋安全之處藏匿起來,人族又怎能窺見其中隱私?

姜虞一籌莫展,忽然聽到少年用一種不是很確定的口氣提議道:“不如去問問方如是?”

姜虞:!!!

我看你是想被方如是打死吧,吃了熊心豹子膽去問她這種問題。

她當年可是在大婚之上被西門家的男人棄之而去,後來才會為情所困,癲狂至此。

姜虞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:“那我還不如回去問姑母,可知當年我娘是如何生下我的。”

“阿虞——”

“嗯?”

“沒什麽,就是想叫你一聲。”

姜虞嘆了口氣:“我本來都睡著了,這下可好,又被你吵醒了,看來剩下幾個時辰我是別想再睡了。”

二人說到後來,漸漸沒話說了,便開著傳音螺,各自躺著,靜靜聽著傳音螺中傳出的勻長呼吸聲。

二人各懷心思。

姜虞想的是近日來越發頻繁的古怪夢境,還有將困住姜玉的護心鏡交給諸葛婠時,姜玉在鏡中又哭又笑,大罵:“姜虞,你這個賤/人,你和江玄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!”

然後她就被諸葛婠用三昧真火燒得魂飛魄散,她經受火刑時的哀嚎似乎仍然縈繞在她耳邊。

那日之後,姜虞有好幾個晚上都沒睡好。

有一個晚上,她忽然夢到前世扶靈回鄉,遭遇狂風暴雨,只能暫時泊船靠岸,半夜之時,忽有一面目不清的男子持長劍闖入,一劍刺死了她。

她還記得男子靠在她耳邊低聲道:“我來接你了。”

然後姜虞就從夢中驚醒過來。

她按住起伏不定的胸口,腦中突然冒出一個驚人的想法——假設她不是穿書,假設她就是姜虞本人,那為什麽她腦子裏會有一段虛構的,關於江玄等人一生的記憶呢?

如果這個世界才是原本屬於她的世界,那她所經歷的前兩世又是什麽?

驀地,姜虞突然想到空空如也提到的梵海青燈。

當時空空如也曾對她說,梵海青燈可以溝通陰陽,逆轉時空,有沒有可能她所經歷的前兩世,實則是為人所虛構的芥子世界呢?

那一夜,姜虞腦中亂糟糟的,胡思亂想了許多,但因為無從驗證,最後只能被她埋藏在心底。這樁事情太過聳人聽聞,姜虞連江玄都不敢告訴。

另一邊,江玄則默默將靈州各處的兵防排布都推演了一遍。

這樁婚事,他務必要求一個萬無一失,雖則眉山夫人已經被他控制住了,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,他那位野心勃勃的六叔公被他褫奪了神弓營,估計也翻不起什麽浪花。

這麽一看,似乎再無暗敵,可江玄心中依然隱隱覺得不安。

因此,事前他便給方如是遞了消息,從她手裏借了些太陰宮的人手,潛伏在靈州各處。

除了知悉內情的方如是,太陰宮方面一直以為他是西府君“趙奉仙”,這正好給了他左右橫跳,兩邊借勢的便利。

江玄默默想了一遍,自覺再無虞漏,伸手入懷,取出一個小兒拳頭大小的蓮花燈座,細細撫摩了一會,小心地收了起來。

對於這一魄的處置,江玄之前想過很多。

他想過將這一魄丟進魍魎道的熔漿中,叫誰都無法再找回來,但最後還是猶豫了。

缺失了一魄,畢竟對阿虞修行有礙。

那就再等等吧。

等他確認阿虞再也不會離開自己,再將這一魄還給她。

一晃十八個時辰過去,江家飛舟降下速度,緩緩駛入靈州城中。

江家府邸方圓五裏之內張燈掛彩,紅綢高掛,靈州城內的百姓早就聽聞今日是江家家主大喜之日,一早就趕著到大街上看熱鬧。

迎親飛舟上冒出來許多扮成金童玉女的江氏弟子,這些弟子手持花籃,不斷地從半空中往底下拋灑喜錢和喜糖,引得百姓們爭先哄搶。

“恭祝家主百年好合,早生貴子!”

“祝家主夫妻恩愛,舉案齊眉!”

……

百姓們高聲喊著道喜,聲潮如浪,震耳欲聾。

各方賓客早已在司儀長老的安排下陸續進入江府入座。

迎親飛舟緩緩降下,落在江府門前的廣場上,長長的樓梯從甲板上伸到地面,一對新人牽著紅綢,在鑼鼓絲竹樂聲中從飛舟上走下來,沿著紅氍毹鋪就的禮道走向喜堂。

姜虞蒙著蓋頭,看不見外面到底是怎生一個景況,她只聽到人聲喧嘩,鑼鼓震天,眸光盯著腳下這方寸之地,心跳逐漸增快。

忽而手上一暖,江玄的手從紅綢底下伸過來,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。

“阿虞,不要怕,我都安排好了。”

少年的聲音沈穩可靠,姜虞略一定神,順著江玄的引導邁步走入喜堂之中。

到了拜天地這刻,眉山夫人才被江玄的人從眉山小築中放了出來,“押”到喜堂上座,被按著坐了下去。

眉山夫人面色生寒,雙眉緊蹙,憤怒地瞪視著朝她走來的少年。

她不知道對方究竟用什麽方法制住了她,也許在今日的來賓眼中,她是自願坐在此處的,可只有眉山夫人知道,她此刻靈力被封,身體無法動彈,也無法出聲言語。

這個逆子,他竟然真的敢如此待她!

眉山夫人心底一片寒涼,心中想著:他對親生母親尚且如此,日後會待阿虞如何?是她害了阿虞。

少年嘴角噙笑,像是根本看不見眉山夫人銳利如劍的凝視。

“一拜天地——”

二人牽著紅綢,在喜堂門前跪下,對著郎朗青天拜下叩首。

“二拜高堂——”

姜虞感覺紅綢另外一端傳來輕輕拖拽的力道,她從善如流地順著那力道走過去,和江玄一起走到眉山夫人面前跪下,鄭重地朝眉山夫人拜了一拜。

從姜虞的視角裏,看不見眉山夫人的表情,只能看到眉山夫人的裙裾微微顫抖。

姜虞皺了下眉,心裏奇怪:湄嬸嬸這是在……抖腿?

不會吧,湄嬸嬸是多優雅端莊的人,怎麽在大庭廣眾之下做這種事情呢?

司儀高聲唱道:“夫妻——”

喜堂外忽然爆出一聲大喝:“阿虞,不可與此人拜堂!”

緊接著一道人影如掣風般躥入喜堂中,抓起姜虞左手就想把她帶出去。

江玄抓住姜虞右臂,看清來人之後,臉上一下褪盡血色,吃吃道:“問雪夫人……”

問雪夫人手上寒光微閃,長劍一抖,朝江玄胸前刺來,想要將人逼退,好把姜虞從他手裏奪過來。

孰料江玄竟是避也不避,仍舊牢牢抓住姜虞手臂。

長劍“噗”的一聲,刺入少年胸口。

問雪夫人驚了:“你……”

為何不躲避?

江玄借著問雪夫人分神的時機,一掌拂來,逼得問雪夫人不得不暫時松開少女的手。

他趁勢扣住姜虞腰身,帶著她向後掠起,飛落在喜堂另外一側,落地時忍不住擡手捂住胸口血洞,悶哼了一聲。

江玄擡首朝喜堂外望去,只見宴桌上,大多數賓客都面露茫然,顯然還未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何事。

身著魚鱗銀甲的冬藏仙府弟子手持法器、長劍從四面湧入,朝喜堂方向逼了過來。

這一切變故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,姜虞完全沒弄清究竟發生了什麽。

問雪夫人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靈州,她為什麽要阻止自己和江玄拜堂?

江玄雖然也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,但眨眼間,他心中已轉過千百念頭——不論問雪夫人此來何意,今日沒有人可以破壞這場婚事!

“天、地、玄、黃四衛聽令,攪擾喜堂者,格……擒之勿論!”

他本想說“格殺勿論”,忽然想起大喜之日不宜開殺戒,匆忙之間改了口。

江府之中響起震天回聲:“弟子聽令!”

姜虞想要拉下蓋頭一窺究竟,就被江玄按住了手。

“別……”

姜虞嗅到他身上傳來濃重的血腥味,急道:“你受傷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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